“如果学长答应和我交往后却还和别人在一起,学长,我……我想我会杀了学长的,真的会杀了……你。”
一想到这句台词,自己就不寒而栗起来,真是一场噩梦,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想这句话,可是一回想起这话出自析濑并且诉说的对象是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感到怜惜,就像是我伤害了析濑那颗少女的心一样,不是好像,可选名单里只有我。
少女的心啊……我有那种权利吗?
换做过去的我,才不会把责任都归咎自己然后烦恼着,寻思着,像个笨蛋一样维护着自己的大英雄主义,接着鄙视说出这种不经过大脑的话的女生,小女生的思维,幼稚,不理智,自以为是,学什么不好学病娇,无聊。
可是现在的我,只想对过去的我说:“去死吧。”
现在的我能照常背着书包上学堂,也就证明我顺利的活下来了,却没有一点庆幸的感想,我想这是不是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
过去了好几天,没有和析濑再联系,我也不知道当天迟疑了半个多小时的解释到底有没有奏效,我现在鲜活的生命时时刻刻都受到威胁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一边骑着单车一边四处察看,嗯,暂时安全。
大概是那个时候太过激动了,导致现在记忆都有些模糊,那是当然的啦,她可是扬言要杀了我的人呐,只不过那是有触发条件的。
如果我答应和她交往却还和别人在一起?
不知道她哪里得出的结论,但那无疑是假命题,因为我完全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第二个析濑,能够对我这种家伙有好感,能够彻彻底底的说服我,能够歇斯底里的吐出来“我爱学长”,还能轻柔的对我发出警告,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一定还存在第二个北之序。
在意,很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
满脑子回想着那天场景的我把脑袋垂在课桌上,眼睛一睁一闭的打发着时间,不知名却很眼熟的老师正指手划脚的给大家划重点,全班时不时传来整齐的翻页声,但对我来说,都是些只会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嗡嗡声,诶……厌学症又犯了。
“北之序?”
嗯?好像有谁在叫我,眼皮好累,不知不觉睡着了。
感觉对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模糊了,视线渐渐由暗转亮,我小幅度的眨了几下眼睛,把脑袋从膝盖上抬起,这里是……楼梯口?头好昏,什么都记不清了。
这个时候应该到中午了吧?但一点都不觉燥热,我像个雕塑一样蹲坐在台阶上,等着意识从睡眠里缓过来,这时,背后涌上一股压力,那个人从身后搂住了我,而这副场景,我很熟悉……
“析濑?”
缓缓转过头,刚好能看到靠在我肩膀上的她的侧脸,双眼闭合,嘴角微微上翘,很恬静,顿时让我诧异到说不出话。
“北之序。”
等一下,为什么,为什么析濑会直呼我的名字?
还没容我多思考半秒,她睁开眼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分手吧。”
喂?
这是开玩笑的吧?
大概是吧?这是从和她认识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因为我知道她每次都很认真的开玩笑,所以这一次,这一次……也是吧?
析濑渐渐松开手,从我身边掠过,那身影并不像是会转身对我一句“骗你的”,这跳跃性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甘心,好不甘心!
仿佛被她的举动牵引一样,我迅速起身迈开步伐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以请求的语气呵斥道:“析濑!”
析濑……
呼吸好急促,心跳的声音非常清晰,就像做了场噩梦一样。
难道不是噩梦吗?那无疑是场噩梦,把我从半夜里惊醒的噩梦。
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强能看清房间里的摆设,我侧躺在床上,伸出的右手抓了抓空气,瞪大的双眼连眨了几下,然后吞咽了一口唾沫,嗯,没错,现在不是做梦。
转身平躺,望着幽暗的天花板倒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和这个世界分离了似的,外面那么安静,而自己却那么不安,紧绷的神经渐渐缓和下来,我摸索着手机瞟了眼时间,显示的凌晨三点让我再次产生睡意,眼皮渐渐合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总之,等到再次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我已经记不清那场噩梦是属于昨天的还是前天的,说不定都做了同样的梦,醒着时候的我也不想多花费时间去钻研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并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潜意识的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期末测试将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周围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可是单从外表看,明明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社团活动也照常,只是这一次大家都在活动教室集合。
气氛果断不太对劲……
我小心翼翼的绕到一个空位上坐下,瞄了眼部长笔下的功课,是物理题,只看上面修改的迹象,旁边还摆着一张乱糟糟的草稿纸,虽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似乎和我是一个档次,于是情不自禁的窃喜起来。
“今天不打球了吗?”
目测这种距离不至于让声音传播那么久,看她愁眉不展叼着笔的样子,大概是陷入思考而导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到外界声波。
“嗯……因为快考试了。”
太好了,今天可以早点回去了。
“北之序,你要去哪?”
“呃,回……家。”
那双犀利的眼神仿佛在威胁我,你敢踏出这间教室试试看!
“是没有这么早的。”
我的回答似乎让她很满意,于是继续埋头做功课。
“是吗,那一起来复习功课吧,如果你有哪门没及格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
我想是在担心这个社团本不存在的未来,而且我现在就很伤脑筋。
简单的环顾了下四周,一边把课本摆在桌上一边问:“析濑呢?”
“嗯?不知道诶,北之序你不知道吗?”
“呃,啊,大概是家里有什么事吧……”
回想起来已经很多天都没见到她了,是在生气吗?挺难想象的。
这应该算是在室内呆的最久的一次社团活动了,我盯着干净的题目一直进入不了状态,周围安静的让我很不自在,真希望有谁能大喊一声或做出一些引人注意的举动来调节一下气氛,就算是长叹一声也好,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勇气打破这种共同营造氛围,就像共同制定的规矩,一旦打破,就必须与所有人为敌。
这比喻虽然有点夸张,但这是我现在真实的处境,很端正的坐着,不敢有很大的动作,偷偷瞟了眼部长,在很投入的写题目,和我刚进来时看到的情形一样,就算我叫她,她也不会马上响应。
完全没有想学习的心情……
“呼……”
这声叹息是表示战败了吗?
“小妃!”
“是。”
接然后部长歪着脑袋指了指题目像领导询问下属一样发牢骚,而小妃则瞅了瞅端详了一会儿,看起来很轻松就解决了。
“这里,还有这里,画条辅助线,然后受力分解……”
“哦哦,原来如此。”
呃?要不我也试试看?不然我会一直呆坐在这里的。
“小……”
算了,怎么看小妃都是部长的御用秘书,我作为一个臭打工的就不和她们一般见识了,那么……
“霂玖。”
停顿了数秒,正在看一本很厚的课外读物的他从靠背椅上抬起头来。
“叫我吗?”
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叫霂玖的?
“呃,霂玖的成绩应该挺好的吧?”
“嗯……还可以吧,不过我不太擅长教别人诶。”
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被拒绝了。
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夏音泗,正塞着耳机面朝平板屏幕,大概在看电影之类的东西吧?而且我也不想劳烦她,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选了。
为什么一个网球部会发展成一个自习小组,而且乍一看我好像是食物链的最底层,呃,不对,还有缺根筋的部长和我同一阶级。
“啊,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高三课本的物理题真的挺难搞懂的诶。”
我……
“嗯?北之序有什么问题吗?”
“呃……这个嘛,我说……期末测试不是只考高二的知识吗?”
“嗯,没错啊,可是最后都是为了高考嘛。”
难道只有我是为了社团吗?
“你们……简直太可怕了。”
那是我打心里的感慨,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她听到了。
紧接着部长摆摆手很随意的否定道:“才没那回事,说起来析濑才是这个学校最可怕的存在,因为成绩太好完全得到了校方给予的自由听课的权利。”
呃,绝对不止这一点。
部长一巴掌拍在桌上以显示她的身份说道:“不过这次期末测试你可别有哪门不及格,这点要求总该达到吧?不然你可就成了这个社团的头号罪人了。”
这代价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这明明就是恐吓好么?
“我……我知道了。”
学习的压力是足够了,但至于效率……果然光靠我一个人,呃,仔细想一想如果成为头号罪人的话还挺有存在感的,就算不及格也挺不错的嘛。
从小到大,我是万万没想到会被以这种另类的方式强迫学习,而且毫无招架之力,尽管如此,回到家后我虽然是以趴在地板上撑着脑袋的姿势翻看着书本,但其实是晃荡着双脚享受夹心饼干的美味,完全打不起精神。
咦?最近电话便频繁了。
“喂?呃,夏天流吗?”
“是夏芊流!夏芊流!你肯定没有保存我的号码吧?”
猜对了,因为很少接电话,所以没有养成那种随手保存号码的习惯。
“哦,夏芊游,有什么事吗?”
“作为朋友,经常电话联系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谁规定非要有事才可以打电话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所以我这是又被她说教了一顿吗?
“嗯,好吧,可是我现在很忙,因为马上就要期末测试了……”
瞥了眼书本,还是最开始的那一页。
“是啊,马上就要放暑假了……”
你跳过了一个重要的阶段吧?
“嗯……这次找你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顺便问一下发展的怎么样了?”
“什么发展的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说:“就是那个家伙!”
从她的语气中得出的信息远远大于她所说的内容。
“指析濑的话……呃,勉勉强强吧。”
“是吗,你回答的也很勉强。”
这么说,我现在的样子已经把我的情况暴露无遗了吗?大概吧,我已经不认识我自己了,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在看别人的生活一样,失去了主动权,没有紧迫感,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仍由生活去摆布。
“北之序。”
“啊?”
“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对……析濑感到厌烦了?”
也许是这个时机恰当好处,她的这句模仿小说之类的话变得很自然,瞬间发觉和我对话的人不可能是一个初中二年级且曾经患过中二病的学生。
“厌烦?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强行认为这是在开玩笑,于是应和着笑了笑。
“我今天碰到她了,公交车上在车窗偶然看到她在一家刀具店,样子怪怪的。”
“呃?”
析濑她……她该不会是认真的吧?话说回来,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仔细想想看也不会太奇怪,毕竟当时她是以那副模样警告我的,就算她平时拿我开玩笑也是很认真的样子,可是那次,是平时的一百倍。
“如果不是我说的那样,那赶紧道歉吧,我想无论是谁的错,作为男生都应该主动点,而且……别把问题留给时间这种不靠谱的东西,因为时间一旦过去了可是不会倒流的。”
说的很有道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了,而且我不知道她引用了多少句不明出处的台词,但像“收敛好你的中二病”这一类反驳的话,我已经没办法说出口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啊,抱歉……”
“啧,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气势完完全全向她那边倾倒,我只能想做错事一样被她教育。
“夏芊游,我问你。”
“什么?”
我抿了抿嘴,毕竟对象是个初中生,也需要一点时间酝酿。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回答的很快,也很急促,只有轻轻的一声“呃”。
恐怕这个问题至今也没有标准答案吧?因为也没有人制定过标准的含义,她回答不上来也是必然的。
“北之序,你可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被骂也是自然的,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平淡的语气。
“和姐姐说的一样,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笨蛋。”
没有留给我任何辩解的机会,挂断后的“嘟”声仿佛是不明语种的嘲笑,有种说不出的不愉快。
我放下手机缩起脚跪坐着,仰头望向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点累了,于是平躺下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笨蛋……是啊,如果我真的是笨蛋的话,那就赶紧告诉我什么才是聪明的做法。
析濑想做什么?不知道,现在也提不起兴趣,光是夏芊游给我出的难题就已经耗费我不少脑细胞了。
生活继续操纵着我,没有停歇,所以我只能一心两用的去琢磨这些问题,其实仅仅是想证明我对这件事非常重视而已,证明给谁看?不知道,总觉得这样做会心安理得。
楼梯口依旧只有我一个人,主要是没有其他可以歇脚的地方,顺便看看析濑在不在这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顶替了她的位置,仰坐在台阶上打发时间。
望向螺旋楼梯中央的光柱,发现太阳光的颜色越来越亮丽了,看久了就开始眼花,于是扭头眺望楼梯外的风景,才想起来一直想要去天台看一看整幢教学楼的全貌,感觉又回到了以前,但明显不再是以前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口,不过也没有哪里不对,我像揪着旧问题不放一样自我纠结,原本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但不知为何想要抛弃从而接受另一种生活方式,既没有比较的价值也没有切换的必要,就像一个人客客气气的提出一条建议让你下不了台所以只好妥协,因为我没办法拒绝一个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固执的家伙,于是脑子一热就跳进她处心积虑给我挖的坑里。
当然了,我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因为只要不是超出我精神负荷的生活方式,无论怎样对我来说都只是需要一个磨合期,于是我好不容易把原本不属于我生活里的人事物以理所当然的态度接受了,结果把我抛下来。
我想,这就是一直不在状态的主要原因吧?
霂玖,夏音泗,部长,小妃,夏芊游,包括小白……都像突然闯进我生活的不明生物,打破了我的生活规律,才恍然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如果非要用一种心情形容的话,我想那就害怕。
想来想去,罪魁祸首只可能是析濑了,她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最开始让我的生活脱轨从而衔接上新生活的人不正是她么?现在她脱离了我的生活,不仅仅是不在身边那么简单,可是现在要我一个人怎么办?作为重度心理症候群晚期患者的我,真的是拿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为什么,为什么回到这种本该属于我的生活方式却感到那么陌生呢?
我潜意识里自问着,直到放学后像养成习惯一样回到社团的活动教室,析濑依旧不在,其他人和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感觉自己没办法融入进去,所以默默的找了个没有旁人的位置复习功课。
诶?我突然间想不起来这是一个什么社团了,瞟了眼周围,怎么看都觉得像一群和家人闹了情绪不愿早早回家的学生的聚集地,然后家里只有一只小白的我在这里到底在做什么?复习功课?完全提不起劲。
我正强忍着满腔沮丧的情绪,结果夏音泗比我先哭了出来,是很夸张的哭法,看着看着我就一点也不沮丧了。
她抹了抹眼眶,摘下耳机然后双手按住平板电脑并伸直身体,一声耐人寻味的长叹像在故意惹我发笑,仰头四十五度的斜角刚好让眼泪在眼眶里晃荡,如此反常的举动很快引起坐在一旁看书的霂玖的注意。
“呃?夏……夏音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干嘛摆出一副自责的表情,首先你也要有能弄哭夏音泗的本事吧。
“没……没事。”
声音很伤感,可能是刚看完某部催泪剧的原因。
“真的吗?”
她低下头连续眨了数次眼睛,接着扭头对有些紧张的霂玖说:“嗯,最近一直在追电视剧,眼睛突然有点涩,就不自觉的流眼泪了。”
这么说,大多数催泪剧的成功都源于电磁波的胜利吗?
夏音泗粗略的向四周晃了几眼,问:“嗯……析濑呢?”
很突然的问题,让我顿时语塞了,也没有人回答,我想也没有人知道吧?紧接着大家疑惑的目光都纷纷投向我。
“呃……啊,析濑她好像家里有点事……部长?”
对于这类场景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应付,于是搪塞的回答完把视线转到部长身上,因为这个回答最初是她告诉我的。
部长执笔抵着下巴,坐直腰杆后很有领导气场的说:“嗯,她是这么跟我说的啦,不过确实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她了诶,北之序应该最清楚吧?”
不,什么都不知道。
“嗯……大概……吧?”
这种回答还不如不回答。
“喂,你把析濑怎么了?”
“嗯?没……怎么。”
为什么对夏音泗的质问会感到这么不舒服,心虚了?不可能的,因为只可能是析濑会把我怎么了。
“可疑……”
刚才好不容易散开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我身上,而且这次掺有很严重的孤立元素,我该怎么办?视线放哪里都不自在,而且……你们别只围观不说话啊。
“那个……咦?呃……好吧,稍微,有点小误会。”
夏音泗迟疑了数秒,半信半疑的回答:“这样啊,难怪你这几天看起来不太正常。”
有么?我可不觉得我会像霂玖那样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小误会?是指什么?”
“我想连误会也算不上吧,呃,析濑她没和你说什么吗?”
“没,平时只能在社团能见到她,可是她这几天都没有来,嗯……喂,最好诚实点啊。”
满满的敌意,到底是什么让你第一判断认为是我的错,性别歧视还能不能再明显一点?与此同时,隔壁的霂玖像看戏一样憨笑着,我就在想,这副场景很有可能是你在未来的日子里要经常面对的。
部长合上课本,相当严肃的站起身说:“那这样吧,我们先去把析濑找回来,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
说着甩手指向我并横一眼。
“北之序也没办法专心学习,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成立的社团肯定就发展不下去了,而作为部长的我感到很伤脑筋诶。”
伤脑筋?乍一听感觉很富有责任心的样子。稍等一下,让我先缕一缕清楚这些事件的关联,嗯……我竟然不知不觉成了这起事件中最关键的那个人物。不过我还是想在他们响应部长的号召前苦苦挣扎一番,于是软绵绵的站起来说:“我想……”
“好的!那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不管怎么说析濑可是成立我们社团的关键的第五人,所以这次算作特殊的社团活动!”
相当有气势而且附带愉快情绪的一句号召,尤其是双手拍在桌上的响声,简直像发动什么起义似的。
“嗯,我也有点担心析濑,小妃呢?”
“诶?啊……社团活动的话……大家一起才有意思吧?”
没有挽回的余地,部长的性格是那种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就非要坚持到底,另一个则是重度性别歧视者,还有一个是挂名凑数的,而霂玖更不用说了,即使是一副很无奈的笑脸但我也能看出还是很心甘情愿的,这么说……一旦析濑不在,我就成了孤立无援的一方了吗?
虽说这是社团活动,但我还是比较向往在网球场坐一坐,发发呆,和霂玖随便聊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等到天黑了,回家……不过现在回到的却是析濑的家门口,而且还是全社团的团员组队出动。
“这里就是析濑的家吗?话说回来还是第一次来呢。”
夏音泗抬起来打量了一番这幢公寓,然后转身问我:“北之序知道是哪一户吗?”
“嗯,可是,突然这么多人来访,会不会不太好?”
“你废话哪那么多呀!一个个试过去不就知道嘛。”
明知道再怎么劝告都没用的我还是忍不住扭捏了一番,没想到引发的后果是部长不屑的瞟我一眼然后准备把门禁电话机挨家挨户的按过去。
“喂,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让我来吧……”
我可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轰动。
待机声响了片刻后接通了。
“嗯?请问哪位?”
确实是析濑的声音,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啊,析濑,是我,那个……”
“析濑呀,你没事真是太好啦。”
部长直接凑到我面前强行对着话筒以上司对待下属般亲切的口吻嚷着。
“麻烦开下门呗,大家都来看你了呢。”
我大概能想象到析濑一脸茫然的样子,之后大家陆陆续续的走进析濑家门,她一身居家的衣服十分贴身,我和她那双不知所措的眼神对上后下意识的移开了,这时我才想起析濑并不喜欢别人来她家里做客,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客人,况且,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大家在客厅的沙发上各自找位置坐下,析濑迟疑了会稍有匆忙的说:“我去准备些茶,大家先坐一坐吧。”
“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夏音泗学姐,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便很拘谨的往厨房小跑而去。
真安静啊……总觉得特别不自在,我的视线都不知道该放哪了,眼下似乎就我一个人是这种情况吧。
夏音泗突然像抓到把柄一样叫到我:“北之序,你不去帮忙真的可以吗?”
“啊?析濑不是说她自己可以吗?”
沉默片刻,她摆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双手抱头靠在沙发上。
“既然你都这么认为,那就没办法了。”
“嗯?认为……什么?”
干嘛把气氛搞得想猜谜似的,只有我不知道谜底。
部长顿了顿,有些犹豫的说:“北之序,你没有觉得析濑的样子很奇怪吗?”
霂玖也接着回答:“嗯……我也觉得。”
坐在最边上的小妃迟疑了会儿后也抢答似的说:“我……我也是……”
为什么……大家的想法突然达成一致了?而我却像个外来者一样浑然不知。
“喂,等下啊!你们……”
我的情绪有点激动,但很快发现自己也语塞了,底气也渐渐不足。
“北之序,我问你。”
夏音泗以一种教训人但并不显严厉的口吻说:“你觉得大家一起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呃。”
“那你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缓缓低下头,任由她说教。
“哎呀哎呀,放松点嘛,我只是问问而已。”
她有些得意,双手插回胸前,继续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这里能真正帮到析濑的……”
她用略傲慢的瞥我一眼。
“用你那余额不足的智商想想看还能是谁吧。”
这大概是在骂我吧,嗯,这一定是在骂我。
“可是,析濑说她不需要帮忙……”
“嗯……果然是硬伤!”
她像想憋了口怨气似的对我吐槽道,话已经说到可以直接进行语言攻击这么明显的地步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但我才没有那种析濑说不需要而我却非要厚着脸皮去找她的勇气,对,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不是北之序。
“嗯嗯,我大概明白情况啦。”
部长会意的点点头,然后双手撑在双腿上站起来。
“既然北之序不肯去的话,那我们只好直接问析濑本人了。”
她在故意激怒我,绝对的,只不过演技太烂了,所以我没有搭理等着她行动。
部长在原地滞留了一会儿,说:“喂,北之序,你实在是太差劲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我也不会去的。再说了……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那里说三道四。”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咬牙切齿的把后半句话说出口,说完我才意识到有些伤人,可是一点也不后悔,根本没有多余的情绪去后悔。
“我说,算了吧,是不是太难为北之序了?”
还好霂玖替我说了句话,否则我肯定很难呆下去。
“难为?明明是他自己难为自己吧?唉,没见过这么矫情的。”
夏音泗现在一定对我满肚子意见,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我也不会生气的,因为我早已经忘了生气是什么样的感觉。
“算了,大概这家伙还以为我们是为他着想吧?其实……我们只是担心析濑而已。”
呵,我可没自恋到那种地步,我只是觉得他们没必要这样做,什么事都不知道却一个个接二连三的来怂恿我,而且……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就算现在我要去面对析濑,也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吧!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想说的。
部长不屑的回望我一眼,像在征求我意见似的说:“那好吧,我去找析濑问清楚。”
“随便你。”
“啧!”
部长刚要离开,突然厨房传来厨具掉落的声音,十分清脆,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接着那里像发生连锁反应一样东西接二连三的和地板发生碰撞,响声很大,部长迅速的跨步要赶过去,但马上被夏音泗牵住。
“干嘛呀?”
“坐下!”
“诶!夏音泗你居然命令我?我可是部长!”
“喂,那边那个还无动于衷的。”
比起她的语气,我更讨厌她那双蔑视的眼神。
“我想,这个应该能算作析濑的求救信号吧?现在可是有正当理由了哟。”
“放开我!快放开我!夏音泗!啊……”
部长要发威了,拔腿要往厨房赶,夏音泗脸色一变,发现自己根本拽不过部长,于是换两只手拉住她。
“北之序……我说你……简直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又被骂作是大笨蛋了,是因为实在找不到新鲜的词汇了吗?
“放开我啊!你这是想干嘛?”
夏音泗快要拉不住了,憋红脸对着身边的霂玖命令道:“快……快帮忙啊!”
“诶?哦哦……可是,我应该抓哪里?”
“随便哪里!”
霂玖呆呆的望了会儿,有点胆怯的握住夏音泗的胳膊往后拉。
“小妃也来帮忙!”
“啊?我……我吗?”
部长咬着牙恨不得把身后的那群人全部拖走,可是刚才还略有优势的她现在完全被拉着动弹不了。
“我说你们……你们想干嘛?快放开我!”
眼下这一幕……怎么办,我真的不想走了,好想知道最后会怎么发展下去,可是……
我回头望了望厨房的那个方向,起身奔去,视线刚离开客厅走到房间门后面,就听到那里传来一阵歇气声。
“呼……总算去了,累死我了……”
“部长你不用那么认真不就行了吗?”
“要做就做的逼真点嘛。”
“我可没夸你!”
“那个……夏音泗,不好意思了……”
“嗯,没什么。”
“诶?怎……怎么回事?大家……都是在演戏吗?嗯?嗯?”
这群家伙呀……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合上门,故意把声音制造的很明显,接下来呢,就任由他们在那里傻笑自己刚才搞笑的行为吧。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厨房的推拉门,析濑正背对着我弯下身捡掉落的餐具,虽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能看出刚才一片狼藉的痕迹,有些糕点的残渣还黏在瓷地板上,看样子还没来及擦拭。
“没事吧?析濑。”
她愣了愣,拾起地上的水果刀面向我,眼神有些呆滞,让我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喂,析濑……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她很快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具有一定危险性,瞅了瞅后,摆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指向我,一步一步靠近,嘴里呻吟着:“学长……学长……”
“好了!别玩了!我怕你啦!”
她站住了,恢复正常的样子说:“原来学长看穿了呀,那就没意思了。”
说完便往回走,把水果刀重新放回台座上。
“我觉得就算看不穿,但同样的套路,我也不可能每次都中招吧?”
“是吗?也就是说,学长已经对我失去新鲜感了?”
“呃?你在说什么,你别总是胡乱揣测别人的意思啊。”
她没理我,继续像执行任务一样把地板整理干净。
“我来帮你。”
“学长是客人,对吧?”
果然,被拒绝了。
“好吧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我摆摆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站回原位静候着。
我到底是来干嘛的啊?呃……现在回去的话,也太奇怪了,嗯,好麻烦。
“我说,析濑。”
我顿了顿,见她没回应,继续说道:“最近不太舒服吗?”
“没。”
很简练的回答,接着她回望一眼,反问道:“倒是学长竟然会关心起别人了?”
“我说你……最近怎么总是话中带刺啊?”
“没有啊。”
没有吗?
“我只是在挑刺而已。”
某种意义上意思都差不多吧。
“或者说……学长太久没有见到我,所以不习惯了,毕竟学长是抖M。”
毕竟你是抖S,所以无论谁在你眼里都是抖M的类型吧。
“嗯?学长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
我想了想,才发现话题被她扯远了,于是稍微端正了下态度。
“析濑,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你呢?社团活动也不来,你知不道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呃……就算,就算是有其他事的话,至少也要跟我们说一声吧,不然大家都很担心你的。”
总觉得说了好多难为情的话,所以我就暂时先安静下来看看她的反应。
“嗯,我知道,所以大家都来了,对吧?”
“嗯,是这样的。”
“可是。”
她放下手中的拼盘突然转过身说:“我记得我有留纸条给部长啊,而且上面说的很详细了,这几天想在家里自习。”
“诶?”
“我记得就放在部长的办公桌上,没看到吗?”
部长的……办公桌上?
等等,纸条?部长的办公桌?部长……呃,这么一回想起来,那天部长确实是在办公桌上做物理题,而且旁边还有一张乱糟糟的草稿纸……草稿纸?那该不会就是析濑留给部长的纸条吧?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扶了扶额头说:“呃,这个嘛……其实……大家难得来一次,不是挺好的吗?总之,这么多天没见面,大家都挺……想你的。”
本以为会陷入一片沉默,结果析濑她很果断的端起拼盘从我身边走过,就像没有看到我一样,没有丝毫的迟疑。
“是吗,那我必须好好招待大家了,无论怎么说,也是大家把学长叫过来的吧。”
呃?
看到析濑健健康康的样子,大家看起来似乎也很放心,因为析濑并不是那种很擅长处理小团体的人物,所以即使是在析濑家,负责活跃气氛的还是部长,在她的带动下,这次社团活动还算很欢乐的,怎么说呢,看到她这么精力旺盛,仿佛自己已经不再青春了。
日子似乎变得慢下来了,但自身所能接受到的事物却很明显的在变化,比如明明只过了一天,学校里逼近期末测试的气氛更浓了,大家都很忙碌,无论在课堂上还是在走道上或是在校门口,每个人,包括老师,似乎都有一个目标一样忙碌着,并不是用肉眼看出的忙碌,而是感觉到的,与错觉相差甚远的感觉。
几天后,由于期末测试快接近了,学校暂停了所有的社团活动,这对我来说本应该算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一到放学时间,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回家?
换做以前的我一定不会犹豫就这么做的吧,毕竟没其他选项了,可是现在,望望还挺明亮的天空,云很白,一片一片的汇聚在一起,阳光也没有那么耀眼,比起午后感觉更清凉了,这种天气……要是能打打网球就好了。
体育场真是难得的清静,大概都在忙着备战期末吧,要说真的能在这里遇到个什么人,要么是像我这样对期末成绩有余心而力不足的,要么就是与我相反的……极端。
我坐在网球场的休息椅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双手平放很舒适的躺在靠背上这么想着,原来天上的云在飘呢,很慢很慢,慢的让我有些心急,但如果一直盯着看下去,就会发现那一点一点移动的距离在扩大,心情也渐渐放平缓了。
“我还在想谁会坐在那种地方呢。”
我放平视线寻找声音的源头,啊,极端出现了。
“霂玖?你怎么在这?”
“突然没了社团活动,放学后就不习惯这么早回家了,然后不怎么的就闲逛到这里。”
他坐到我身边采用了和我一样的姿势仰望天空。
“嗯,我也是,虽然说以前没有参加过什么社团,而现在应该算是回归以前了吧,但还是会有些不习惯呢。”
“是吗,我以前也没参加过社团,因为我呀,除了学习外似乎就没什么特长了诶。”
好一句拉仇恨的话。
我们就这样坐着,表面上像在发呆,其实是在,赏云。我不知道这个词汇是不是被用过,但感觉很新鲜,说法也很文艺。
不知道霂玖他的学习成绩具体有多好,但按照我所认识的人里面应该算是中等的,因为上有析濑这种不符合科学的存在,下有我……这种也不符合科学的存在,然而其他人似乎都是稍微用功就能考出自己理想成绩的情况,相比之下霂玖他要更轻松一些,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作为如此极端的我到底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话说回来,以我目前的水平完全可以把整个社团的平均成绩拉下一档次吧?然后不知为什么部长那亲切的脸庞渐渐浮现出来,总觉得……有点细思恐极。
“北之序。”
“干嘛?”
“没事,看你的样子不太舒服。”
“呃,可能是因为最近学习压力的关系吧?”
我还真有脸说啊,不过确实和学习压力沾点关系。
“是吗,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个社团这么努力啊。”
霂玖的视线从我脸上回到天空,继续说道:“听夏音泗说过这个社团一开始只有她们三个人,因为人数不够以及缺少指导老师而不能申请成立正式的社团,所以一直是一件很苦恼的事,部长她虽然看上去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她为了让这个社团成立而多次去学生会那里争取机会,说是争取,其实你应该知道部长她那种脾气的,所以有好几次都闹得很凶。”
那家伙啊……确实很符合她的作风,可往往越是这样事情会越糟糕吧。
“人数不够的话随便拉几个人过来就可以的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部长不肯,准确地说她们三个都不想和不认识的人玩在一块,如果说只是为了成立社团而拉来人的话又觉得愧疚,不过呢,现在的社团,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所以说啊,部长她并不希望这个社团里有谁缺勤。”
能和我、霂玖、还有析濑玩到一块儿去……吗?
稍微有点开心……
说的也是啊,大家都是那种不喜欢带有某种目的而扩张自己人际关系的人,想在不经意间相遇,然后自然而然的相识,可是一旦抱有这种想法去在人群里寻觅又会觉得不自然,稍微有些矛盾了,不过人就是个矛盾体呀,想要认识更多的人,但不希望夹杂着多余的想法。部长当时在自动售货机前邀请我入社团应该是做了很多心理斗争的吧,那个时候还不熟悉,但现在看来那时的她对我还算是很客气的,当时的我的初步选择是正确的,可为什么到后来立场就不坚定了呢?
“如果不是碰巧在这里遇到你,我还以为是部长叫你来督促我用功读书的呢。”
“喂喂,是你读书还是我读书啊。”
但我读书的状况关系到整个社团利益啊,一想到这点就发觉我的人生价值得到了升华。
“突然发现我们好久没有像这样单独说说话了。”
他该不会想说很怀念吧?
霂玖突然跳起来,是双手撑着椅子很活泼的跳起来,叉着腰转过头,然后用那久违的暖入心田的笑容对我说:“北之序,来打网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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